男女主角分别是柳欣妍唐敬言的其他类型小说《毒撩反派:爱与恨的纠缠全文》,由网络作家“木木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唐敬言能在锦衣卫那样‘吃人’的地方混出名堂,身手自然是很不一般的,只要他愿意,便是连片衣角都不会让人触及,就更不要说这么重要的脸面问题了。这会儿借助沈航送到他跟前的镜子,唐敬言很清楚地看到了他自己脸上的状况。两颊还挺对称地被留下了十个指头印子,每一个指头印子都红肿之中泛着些青色,能轻易看出来,那甩耳光的力道定然是不轻的。当年......好像没有这么回事。向来话多,没话都要找话说的沈航最怕这样骤然安静下去的环境,更怕的是一根指头都能收拾他的老大。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沈航倒豆子一样开始告状。林枫和萧飒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沈航上蹿下跳、活灵活现地在大人跟前模拟当时的场景。怕装得不像,唐敬言放在药囊之中的药量有些大,这会儿虽然醒了,但...
这会儿借助沈航送到他跟前的镜子,唐敬言很清楚地看到了他自己脸上的状况。两颊还挺对称地被留下了十个指头印子,每一个指头印子都红肿之中泛着些青色,能轻易看出来,那甩耳光的力道定然是不轻的。
当年......好像没有这么回事。
向来话多,没话都要找话说的沈航最怕这样骤然安静下去的环境,更怕的是一根指头都能收拾他的老大。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沈航倒豆子一样开始告状。
林枫和萧飒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沈航上蹿下跳、活灵活现地在大人跟前模拟当时的场景。
怕装得不像,唐敬言放在药囊之中的药量有些大,这会儿虽然醒了,但反应比平时迟钝了不少。
直到沈航大喘着气儿停下动作之后良久,他才缓缓地反应了过来,刚才沈航在描述的,是他昏迷之后的情形。
在沈航的描述中,十二岁的柳欣妍就像是打家劫舍的女土匪,而他就是那毫无抵抗能力的待宰肥羊。
“林枫,你来说。”
与沈航的浮夸、添油加醋相比,林枫的陈述虽然简单,但多了很多他觉得重要的细节。待得林枫停下,萧飒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大人会把林枫带在身边,而把沈航扔在乡下了。
至于他自己,他跟随大人的时间尚短,大人不愿意相信他,他也是能理解的,虽然不大好受。
......
这一世,唐敬言出现得太早,柳欣妍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又撞见了林枫,这让她完全乱了方寸。
她佯装镇定,装作愤怒地离开,但只有她自己知晓,她下山的时候,有好长一段时间里头,头脑是一片空白的,若不是被一块隆起的树根绊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去。
这一跤摔得并不太狠,却让柳欣妍稍稍清醒了些,但也只是稍稍罢了,她试图回想刚才可曾有过什么会惹人怀疑的言行和动作,答案是:不知道。
“妍妍?怎么摔成这样?哪儿受伤了吗?”
家里多了个那么大的活物,自然是瞒不住季敏的。瞧着两个小姑娘兴致勃勃地想吃大雁蛋,勤快地轮流或者结伴去山上采草,季敏也算是乐见其成的。按照她的想法,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无忧无虑、高高兴兴的才好。
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听到娘亲的问话,柳欣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就像在烂泥田里滚过一样,脏得厉害。
“我......没事。”而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肩膀,“就是竹篓丢了。娘,对不起。”
见女儿的眼睛红红的,季敏心疼地厉害,“人没事就好,竹篓丢了就丢了,再做一个就是。”
七星村里头有蛮大一片竹林,是以村里的好些人都会用竹子做些东西,竹篓、竹筐等家中用得上的是最常见的,竹笛、风鸢等消磨闲暇时间的却鲜少人会,因为各家各户几乎没有闲人。
泥之所以会沾在身上,是因为带着水,这会儿天气还凉,怕柳欣妍生病,季敏把她拉进屋里,让她在灶台边待着,转身就去准备,要让她在短时间内泡个热水澡。
直到泡进热水中之后,柳欣妍才发觉她浑身抖得厉害,季敏以为她这是冷的,柳欣妍却知道,她是因为后怕。
唐敬言......不论她嫁他之前还是之后,他的名声就没有好过,阴狠毒辣、不择手段、冷漠无情、睚眦必报......
这样的唐敬言,她刚才居然实实在在地打了他两耳光,如果当时只有他们二人,倒也没有什么,可坏就坏在她对唐敬言做的那些事,全被他的三个手下看到了。
按照唐敬言的性子,如果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打,又得知事情始末,那么......
柳欣妍前段日子落水,身子本就受了寒,大夫给开的方子虽好,但他们家却拿不出抓药的银子来,只能尽力慢慢给她将养着,这会儿怕她身上的寒气加重,季敏在她入水之后转身准备再去烧一锅水来,让她多泡一会儿。还有姜汤,也得备着。
锅里的水才刚起了细细的水泡,季敏准备往灶膛里加柴火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没有任何准备的季敏吓了一大跳,正要尖叫出声,身后之人已经出了声,“阿敏,是我,我回来了。”
柳欣妍匆匆擦干身子,衣裳不大整地冲到厨房的时候,瞧见的正是羞红着脸靠在她爹怀里的温顺乖巧的娘亲。她一句‘娘,我们快逃!’就这样生生憋在了喉咙口。
柳欣妍的动静不小,本就守礼的季敏瞧见她之后,有些慌乱地从柳荣贵怀中退出,慌乱地整了整头发,“妍妍,你爹回来了,快过来。”声音之中,是隐藏不住的雀跃。
“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这般没有规矩?”看清了柳欣妍情况后,他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乱糟糟的头发,没穿妥当的衣裳和鞋子,“都日上三竿了,难道你这是才起不成?”
自识字读书开始,柳荣贵最爱放在嘴边的便是‘规矩’二字,至于是否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那便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夫君,不是的。”季敏正待替女儿解释,柳荣贵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慈母多败儿!算了,我先去母亲那儿请安。”
“妍妍,怎么才泡了这么会儿就起来了?是水冷了吗?”柳荣贵出门之后,季敏忙走到柳欣妍跟前,摸了摸她的脸和手。
“娘,我害怕。”柳欣妍搂紧了她娘亲的腰。
“别怕,你爹那是误会你了,一会儿娘帮你解释一下就好。你爹啊,他就是看起来凶,他其实还是很疼你的。”
柳欣妍没有吭声,她想,她爹的疼爱,她是要不起的。
“扣扣扣......”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两母女一跳,季敏疑惑地皱了皱眉,他们村里什么时候出了这般讲礼的人了?
因为昨天下午和夜里都曾下过雨,山路很是泥泞湿滑,两个小姑娘分开走的时候倒也看不出什么来,春妮在前头走得再利索,柳欣妍在身后走得再小心翼翼,两人都尚算相安无事。这小手一牵着小手之后,柳欣妍很明显就成了拖后腿的那一个了。本来如履平地一般的春妮也被她带得终于感受到了雨后的山林是多么地不友好。
更不友好的是,即便春妮对这附近的山林再熟悉,也因为晚来一步,好些她记得能采到蘑菇的地方都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日头已经渐渐升高,身后的竹篓子却依旧轻得感觉不到太多的重量,春妮脸上的笑终究再难继续维持下去。
眼见着小姑娘垮下了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柳欣妍难免有些歉疚之意,若不是她拖了后腿,春妮的收获肯定不止现在这么点儿。
轻挪了挪已经开始有些酸疼起来的腿,柳欣妍轻声道,“不然前头那几处你单独去看看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等你回来了,咱们再一块儿下山。”她娘宠她,即便她一无所获也不会如何,春妮就不同了,她家祖母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怎么行!我答应季姨的,要好好照顾你的。”
柳欣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春妮好像还比她小几个月的。
“可我走不动了。”柳欣妍觉得她今天说的大实话着实多了些,她这身子太不争气,她娘是真的宠她,她爹......顺着她娘‘宠’她。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了。
春妮愣了一下,“四丫你是不是上次的病还没完全好啊?早知道这样,我今天不该拉着你出来的。”
心里装着你的人,总是会为你想出诸多合情合理的借口,只为了让你好受些。柳欣妍的心里暖暖的,果然,这样平淡的生活才是最适合她的。没有任何利害、利益关系,就只很纯粹的喜欢或者讨厌。
“我要不想出门,你也拉不动我。我今天出来,主要还是馋的。”柳欣妍有些唏嘘地捂住了肚子,明明每一顿她都很努力地吃得饱饱的,但怎么就能饿得这么快,这么彻底呢?
春妮瞧了眼柳欣妍捂着小肚皮的手,也颇沮丧地低下了头,“我也好饿。”
柳欣妍看着她那样子,如果不是这会儿地上的泥土尚且带着过多的水分,她恐怕都能原地坐下。下一刻,春妮忽然就抬起了头来,眼神晶晶亮,“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个地方是她们都不知道的。走,我带你去。”
......
“就是这里了。”
雁来蕈,一年只能吃上两次,春夏之交,秋末冬初。
“这个和鸭肉一块儿煮,可香了。”春妮这话的意思,柳欣妍听懂了,她只闻过,没有吃过。至于她,吃过的,还不止一次。因为确实很香。唐府也不是皇宫大内那样需要掩藏自身喜好的地方,每回上桌的菜哪道用得最多,府里的厨子都会耐心记下,这道菜出现在桌上的机会就会比别的菜式更多些。
人生在世,越是缺什么,就越看重什么。比如她和春妮此刻,都缺口吃的,所以不论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吃的。
春妮蹲在地上半天没动,手中戳着那一丛小伞状的褐色的蕈子,并不着急将它拔起。
“......如果我会打猎就好了。我们这儿,每年有好多大雁经过的呢!”
大雁,传闻之中十分忠贞的一种鸟。于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中,每一礼女方都能从男方那儿收到一只大雁。她当年,即便娘家已然名存实亡,依旧不多不少的,收了六只。
送大雁的意头倒是很好的,可是能白首偕老、忠贞不二的夫妻这世上又能有几双?或者......是报应么?大雁比人忠贞,丧偶之后都孤独终身。让它们孤独终老的,除了天灾,便是人祸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六礼之中的六只大雁,不知拆散了几对能相伴终身的鸳侣。
“那些个山上的猎户老厉害了,大雁飞那么高,他们都能嗖的一下把它们射下来。还有林子里头的兔子、狍子......好多肉......”
柳欣妍不过走了一会儿的神,再回过味来,春妮已经下定决定要嫁个猎户了,就因为馋肉。
柳欣妍:“......”听着好像确实蛮不错的样子。
有句老话说的,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春妮心心念念地说着猎户,柳欣妍耳边就仿若响起了弓弦的声音。
“嘘。”柳欣妍冲着春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一个方向,轻声问,“你刚才听到没?好像有拉弓的声音。”
春妮屏气凝神地听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直到一口气再憋不住,柳欣妍才恢复呼吸,“可能是我听错了。”
在柳欣妍松了口气的下一刻,本来蹲在地上的春妮猛地跳了起来。
“那里有东西!”她先是躲在了柳欣妍身后,几息之后,她探出了脑袋,慢慢地挡在了柳欣妍身前。
枯叶、灌木间沙沙作响,那动静越来越近,两个小姑娘都有些腿软,春妮开始找附近比较粗壮的树准备往上爬,柳欣妍则一边找能用来防御的东西一边往动静发出的方向看。
灰扑扑、晃晃悠悠、一瘸一拐......
“这......村里有人家丢了鹅吗?”见着是这么个玩意儿,春妮觉得没必要上树了。
“这应该不是鹅。”
“虽然毛的颜色有些脏兮兮的,但肉这么多的,不是鹅能是什么?”
说真的,虽然柳欣妍的见识也不大多,但真的头一回见到这么胖的......大雁。这么胖的大雁真的能飞起来吗?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大雁。”
“大雁?这个季节咱们这儿怎么会有大雁?”
这确实有点儿奇怪,柳欣妍想了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估计是人养着的。”大雁之所以要迁徙,是因为天儿太冷,吃喝都少了,不利繁殖。如果是被人圈养的话,有吃有喝有住的,应该就没有这个问题了。至于长成这样,大约是为了......多吃几口肉?
柳欣妍觉得这个理由用来说服她这心思单纯的娘亲,可以说是足足够的了,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想她娘听罢却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既觉得他长得好,怎的还下手那样重,把他的脸打得又青又肿?”
因为柳欣妍的两巴掌,唐敬言的风姿少说也折损了三四分,然即便如此,季敏却依旧能看出来,唐敬言确实是个长得很好的,算是她见过的男子里头长得最好的一个了,如果不是年纪太大,生活习惯太差,倒真不失为好女婿的人选。
但即便知道他那脸是自家女儿扇的,季敏依旧有些不满他们只用了两锭银子就使唤她的宝贝女儿,她家闺女,长这么大,就没怎么干过伺候人的活计。
柳欣妍被她娘反问地一噎,而后把脑袋埋在她娘怀里蹭了蹭,“娘,女儿打他是为了他好呢!”
“哦?怎么说?”季敏最架不住的就是女儿的撒娇了。
“就......他明明是个大男人,却长得比个姑娘家还要好看,他这样的模样,哪个姑娘家敢嫁给他呀?天天对着他那张脸,只怕都不敢对镜梳妆了呢!他若因为那张脸娶不着媳妇儿,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为脸长得太好被人嫌弃那也太可怜了,不如受点儿小苦......”
“歪理!”见女儿边说边摇头晃脑的,季敏很宠溺地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柳欣妍被戳得‘哎呀’了一声,倒回床榻之上,“我又头晕了!要娘哄着我睡才能好起来。”
尽职尽责想要帮自家老大打听消息的沈航屏气凝神地趴在屋顶,将这对母女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完之后,他顿时开始替自家老大犯愁,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家老大不嫌弃这个小姑娘长得丑,而是这个小姑娘嫌弃他们家老大长得好,天下奇闻啊,真是!
结合刚才那两位的对话,沈航控制不住地开始在脑中描绘自家老大成亲之后的日常生活。
每日清晨,小嫂子对镜梳妆,老大从她身后路过,不慎将盛世美颜映照在了镜中,觉得自己的长相被比下去了的小嫂子怒而把面前的镜子往桌上一扣,冲到老大跟前,啪啪啪啪,给他几巴掌。
把脸打肿了之后,再把镜子翻起来,继续神清气爽地梳妆......惨,很惨,太惨了!哦对,小嫂子那个头太矮,要打到他们家老大的脸,只怕还得他们家老大配合着弯腰才行。
避重就轻、明里暗里,沈航试图提醒自家老大迷途知返,找个漂亮媳妇儿不容易,想要找个丑的,出门随便逮上一个都是,按照小嫂子,啊呸,那凶狠的小姑娘的话来说,老大若是想找一个长得比他好看的媳妇儿成亲,那这辈子可能就注定要孤独到老了。
“她喜欢的。”柳欣妍有多迷恋他这张脸,敏锐如唐敬言,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因为知道她喜欢得紧,所以唐敬言每回出任务的时候,下意识地都会先保护自己的脸不受伤害,虽然那其实是种满愚蠢的做法。但只要他想,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是他唐敬言办不到的。
沈航:“......”自信是好的,过分自信那就是自负了啊,老大。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唐敬言的积威让沈航不怎么敢说心里话,只佯装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明白了,口是心非!心里明明特别喜欢,却因为小姑娘的矜持,不敢诉诸于口?小嫂子脸皮这么薄,以后可怎么办呀!”
“叫夫人!”唐敬言很认真地纠正了沈航对柳欣妍的‘错误’称呼。
他的,唯一的,唐夫人。
沈航:“......”你是老大,你高兴就好。
柳何氏高高兴兴地把银子揣回了家,至于沈航说的不要委屈他们家掌柜的,那和她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这会儿人在谁家,就该由谁招待着,进了她口袋的银子,肯定是要用在刀口上的,比如花在三儿子柳荣贵的科举上,比如给大孙子娶个能干媳妇儿!
显然,做了十来年的婆媳,季敏算是很了解自家婆婆的了,客人,她是代他们一房收下了,但善待客人的事,她是不会插手的,因为善待是要花银子的。
季敏有些犯愁,作为厚道人,她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做什么东西给那两位贵客吃才好。虽然不怕他们觉得饭菜不好就走人,但终归不想他们花太多冤枉银子。
“娘。”
“妍妍啊,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说完之后,季敏觉得这话问得不妥。
他们那样不缺银子的人,山珍海味只怕就没有没沾过的,这万一以为他们这儿靠着山边,物产丰富,狮子大张嘴,信口点菜,她就算有心,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的厨艺真的很一般。
“问他们做什么,自然是娘做了什么,他们就吃什么,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好了。”柳欣妍这话,算是半真半假。
她娘做什么都认真得很,万一她去问了,唐敬言他们真的答了,她娘却做不到,那不是没事找事吗?不如随便做一做,他们不爱吃,他们家的门可没拴着,自行离开便是。
还有......据她了解,唐敬言他,大约是年少的时候吃了太多的珍馐美味,入了锦衣卫之后,即便也不缺银子,却并不怎么在意吃食的精细程度,反倒是能填饱肚子的他都能吃,是个不挑食的。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总比饿着肚子强吧?”
“不然......”季敏看了眼柳欣妍养大雁的角落,欲言又止。长年累月的,季敏吃素都吃习惯了,不沾荤腥也不会如何,但屋子里头那俩大男人,让他们也跟着一块儿吃素,好似有些不妥当。
“不行!不给他吃!”季敏不提醒倒也罢了,这会儿柳欣妍才算想了起来,她本来是上山给她和春妮的大雁打食去的,结果遇上唐敬言,不仅没带回来草,连竹篓都丢山上了。这样的情况下,别说给他吃大雁肉了,鸡蛋她都要考虑考虑的。
“可是没有荤食。”
“打个鸡蛋,混着前几天我和春妮采的菇煮个汤就好。”
虽然十二岁的柳欣妍看起来又黑又瘦,但她是从小被娘亲宠大的,长到这么大,几乎就没有干过什么重活,一双小手嫩得很,不过只是咬牙拖着唐敬言走了一小段,她的双手就已经生疼起来,无法继续忍受的她松开手中唐敬言的外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被勒疼的地方红红的,轻轻一按就火拉拉地疼。
不得不说,人是很善变的,特别是女人。
她尚是唐夫人的时候,总觉得唐敬言看起来瘦得厉害,在府中闲来无事的时候总翻着花样试图给他补身子,各种补汤她都试着给他熬过,大部分时候他是不肯赏脸的,说是不喜欢药味,而后总是在她身上各种证明自己的身体是很强健的。
当时娇羞、嗔怒的自己,在他看来一定特别愚蠢吧?是因为她太蠢了,所以他才不愿意救她吗?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大约还能有些许高兴,高兴自己不会带累他,为他,她是如何都可以的,但她从未想过搭上他们的孩子。只有孩子,不可以。
从嫁给他开始,她就盼着能给他生个孩子,有了孩子,他们就再不是只靠一纸婚约牵扯在一起的两个独立的人,他们会有一样的责任,一样的牵绊。
如果是个男孩,就让他带着习武,这样长大了才能顶天立地,不被人欺负,如果是个女孩,他们就一起宠着她,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她当时多相信他啊,信他不论何时都能护住他们母子/女。
“疼吗?”柳欣妍蹲在唐敬言跟前,用手指戳他的伤口,看他即便昏迷着也皱着眉头。
“我更疼!”十指连心,骨肉分离。
唐敬言的手下,无一不是心服口服地跟着他的,这会儿瞧着自家老大又被扒衣,又被打耳光,又被拖着走,这会儿还被狠戳伤口,以致血流不止。
沈航回头看了眼身侧表情隐忍的林枫和萧飒,深吸了口气,就准备往外走。他觉得老大就算要玩儿苦肉计,到这种程度也已经足够了,再折腾下去,只怕就要假戏真做了。
怕坏了老大的事,萧飒想伸手拦住沈航,林枫却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作为跟着唐敬言最久的人,他也不愿意看唐敬言这般作践自己。
沈航的突然出现,把柳欣妍吓出了一身冷汗。让她觉得可悲的是,在发现沈航的第一时间里,她下意识地挡在了唐敬言跟前。
直到......她看到了随后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林枫。沈航和萧飒,她是不认识的,但是林枫,看到他,柳欣妍便能确定,唐敬言是不会有危险的了。
十二岁的柳欣妍,不该认识林枫,于是她挪开了目光,只有些警惕地问,“你们是谁?”
而后面上闪过慌张之色,那是一个年幼的小姑娘看到三个年轻力壮的成年男子该有的恐惧,“我......我就是上山来打猪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听她这话说得轻巧,沈航都快要气死了,“我看你扒人衣裳,打人耳光都满利落的嘛!”说完哼了一声,补了句,“还知道藏值钱的东西呢!”
沈航说完这些之后,依旧气得不行。因为觉得自己特别有理,所以眼睛睁得老大地瞪着柳欣妍。
萧飒却想飞天遁地,反正只要能和这蠢货划清界限的事,他都愿意做。
林枫:“......”这么蠢的,真的满不适合做锦衣卫的,所以大人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点,养大雁养的好吗?
已经有多年,不曾有人这样当面凶过她,因为她是唐夫人,因为她身后站着唐敬言。
柳欣妍被沈航凶得有些错愕,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敢情她刚才对唐敬言做的那些事,这三人都一眼不错地看着?
另两人且不说,一向对唐敬言忠心耿耿的林枫,怎么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唐敬言伤重倒地,而不第一时间来救治他呢?
“你们认识他?”
沈航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犯的错,正要承认,然后继续义正言辞地指责这个狠辣的小姑娘,却突然被林枫抢了话头,“不认识。我们三人结伴来这林中打猎,路过而已。”
因为林枫,柳欣妍是知道答案的,林枫的否认让她有瞬间的错愕。但她咬了咬牙,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既然不认识他,你们凭什么凶我?我扒他衣裳是想看看他伤得有多重,打他是想把他弄醒,至于他身上值钱的东西......他伤得这么重,我总不能花自家的银子救他吧?”
沈航被柳欣妍说得一愣一愣的,刚才在一旁偷偷看着的时候觉得她怎么做都不合适,这会儿听了她的解释,却感觉无法反驳。
刚才的那一股子尚未完全发出的气就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长得那么丑却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柳欣妍说完,把怀里本来准备寻机会去镇里当了的玉佩拿了出来,轻轻丢在了唐敬言胸口,“难得好心一次,还要被人教训。他就交给你们好了。”
明明是看到妍妍过来了之后才咬破了嘴里的胶囊的,醒过来的时候,唐敬言看见的还是林枫三人。
“怎么是......”唐敬言还算满能忍疼的,身上哪里受了伤,他即便昏了一场也记得很清楚,但一开口,就觉得脸上有些疼,几乎只是瞬间,他的眼神就凌厉了起来。
在唐敬言醒过来之前,沈航已经被萧飒‘念’过了,按照他和林枫的猜测,老大应该是想让那小姑娘给他救回家去,他们倒是允许出现在小姑娘跟前的,但最多只能以路人的身份,给小姑娘搭个手。
知道自己又因为冲动犯了错,沈航特别狗腿地在唐敬言醒过来的第一时间,给他送了面镜子。
想让他们家老大瞧一瞧他那被小姑娘打肿了,已经开始有些泛青的脸,要知道打人不打脸,作为最忠诚的手下,他怎么能任由自家老大被人打脸呢?肯定要跳出来拦住的呀!
唐敬言的目光太可怕,沈航觉得为了他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应该避其锋芒。
沈航脚底抹油溜了之后良久,柳欣妍依旧捏着瓷瓶站在原处。这是清醒了的唐敬言,她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唐敬言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柳欣妍尚未想好要如何开口,唐敬言带着凝固血渍的衣裳已经落了地。
极诧异的,柳欣妍抬起了头,正和唐敬言的目光对上,她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挪开目光,唐敬言却只淡然道,“把药瓶给我。”
柳欣妍于是乖乖地把药瓶送到了唐敬言手中,而后就愣愣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把药瓶内的金疮药撒在因为再次崩裂而鲜血淋漓的伤处。
“你过来。”唐敬言这近乎突兀的话语一出,柳欣妍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往后退了好几步,甚至有夺门而出的意图。
“不是来帮我上药的吗?背后的伤口,我自己上不了。你来。”
瓷瓶带着唐敬言身上的些许温度,一年四季之中,除了夏天之外,柳欣妍都爱往唐敬言身边凑,因为他身上暖暖的,比汤婆子都暖和,她当时总想,这么热乎的唐敬言,肯定不是如外头的那些人说的那般铁石心肠。
现在想来,倒是她有眼无珠了。
“吹一吹就不疼了。”这是柳欣妍年幼的时候,她娘哄她最常说的一句话。
后来她娘不在了,她有了唐敬言,身上但凡有了伤处,即便只是极小的伤口,她也总是抓紧一切机会让唐敬言帮她吹吹,长大了的她自然是知道的,伤口不会因为吹一吹就不疼或者不存在,她只是想要反复确认唐敬言待她是不同的。
因为想得太多而走了神的柳欣妍在帮唐敬言擦药的时候,下意识地吹了几下,而后不论唐敬言还是她,身子都是一僵。
“好了。”柳欣妍佯装若无其事,假装刚才她吹的那几口气不过是因为窗户没有关严实而吹进来的风,之后麻利地在唐敬言另外两个伤处上撒了药。
“这个还你!”
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唐敬言的手比柳欣妍的大上许多,十分轻易地,他宽阔的手掌就将柳欣妍的小手连同药瓶包裹在了掌心之中。
在柳欣妍炸毛之前,唐敬言极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抱歉。”他这样说道,声音听起来特别有诚意,从她的指间接过了瓷瓶,摆在一旁。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唐敬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发直地盯着她的手,柳欣妍不想等他的允许,转身出了门。
“妍妍,没事吧?”柳欣妍刚跨出房门不久,季敏就迎了上来。沈航特别无辜地站在屋檐下,好像刚才拦着不让季敏进门的人不是他一般。
沈航十分自觉地退出门之后,就看到季敏正焦急地想要进门,对此,他自然是不能答应的,毕竟他刚才手快地把老大的腰带和裤带都给解了。
“柳夫人且慢,令嫒正在给我们家掌柜的上药呢,不方便让您进去。”
“那是我女儿,这里是我家的屋子,我怎么就不能进去了?”沈航在屋子里头的时候,两个男子,加上他们家妍妍,季敏觉得不妥当,沈航出了门,屋子里头只剩下那个受了伤的掌柜的和他们家妍妍,季敏觉得就更加不妥当了,这不成孤男寡女了吗?
“柳夫人,您是真不懂啊,还是装傻啊,我们家掌柜的在上药呢,他的伤都在身上,上药的时候是要脱衣裳的,我们家掌柜的身娇肉贵的,被你们家小姑娘看看也就算了,要是被您看了,我们家掌柜的多吃亏啊!”
“再说能有什么事,我们家掌柜的又不是豺狼虎豹。”柳欣妍还没回答呢,沈航又嘀咕出声,声音还不小。
“没事。”柳欣妍才刚摇头表示自己很好,季敏已经惊呼了起来,“妍妍?”
见季敏的脸色有些不好,柳欣妍不解地问,“娘,怎么了?”
“你......”季敏复又低头看了看柳欣妍的手,有些不确定地问,“妍妍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吗?”
唐敬言看她的手,娘亲也看她的手,柳欣妍皱了皱眉,她的手究竟......只这么一低头,当那抹无法忽视的猩红之色映入眼帘之后,柳欣妍的目光不由得闪烁了起来。
十二岁的柳欣妍是极怕血的,一点都不能见,见到就晕。如果唐敬言来之前已经让人查过他们一家的话,那他肯定是知道的。狠狠地抽了口气,柳欣妍冲着她娘的方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沈航:“......”说倒就倒,小姑娘要是换个性别,还蛮适合做个锦衣卫的啊。就是......装得实在不怎么像,那眼睛虽然闭着,但实在是眨得太厉害了。
想那京城之中,有多少姑娘飞蛾扑火一样地往他们家老大身边凑,这般能就近照顾他的机会,那更是求都求不来的。这是还没开窍呢,白瞎了他们老大的那张俊脸。
“她晕血。”沈航才刚开了个头,唐敬言已经把答案说了出来。
“诶?晕血?还有这病?”而后他偷瞄了眼唐敬言,觉得自家老大对那又黑又瘦又凶的小姑娘真当上心,这知道的明显不少。
柳欣妍被季敏一步一个踉跄地扶进屋子里头之后,又‘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本来她还想多睡一会儿的,但她娘实在是哭得太厉害了。不过是假装晕个血罢了,她娘哭得就像她生了重病一般。
“娘,你别哭了,我没事。”
“妍妍,我们不去了,再不去照顾那什么掌柜了,谁想要那银子,就让谁去伺候去。”季敏这话,让柳欣妍忍不住侧目,这大约是她头一次听她娘反抗她祖母,即便只是在背地里头。
“他......没有为难我。”唐敬言确实没有太过为难她,大约是觉得她配不上他的为难,他的敌人,便是不能和他势均力敌,至少也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而且......他长得蛮好的,比村子里的人都好看呢!”当年之所以救下唐敬言,一来是她向来有之的恻隐之心,二来是他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到只要想到他会死,她就觉得可惜。